命運的拐點
1995年,北京聯大黨委撤銷了學院一級的紀委,使得張昕昕一夜之間失去了“組織”。
撤銷了紀委,各學院設一名專職紀檢監察員,張昕昕有一種被“吊”起來的感覺。“沒有機構、沒有經費、沒有辦公室,沒有相應職權,無法開展工作。”因此,他開始反映“體制不順”的問題,沒想到,得到的答復竟是“就這種體制,能干就干,不能干自己找地方調走。”
寒意襲來,性格耿直的張昕昕經歷著更為嚴峻的人生考驗。隨著再一次的“人事制度和機構改革”,張昕昕的專職紀檢員崗位也被撤銷了。一位領導當面對他說:“你不適合當干部。”
競聘其他崗位,不出意料,他落聘了。
落聘后,張昕昕問領導:“我是因為機構精簡下來的,還是表現不好下來的?”
“是根據群眾測評和票數多少來綜合考慮的。”
“我願意聽群眾意見,以后改進工作。”
“群眾的反映不能對你說。”
“哪個人背后能沒有反映呢,有人無事生非也當成群眾反映?”
張昕昕怒了。
幾經周折,在北京市教育紀工委領導的再三過問下,張昕昕被安排到學校圖書館擔任黨支部書記兼副館長。
還是一樣的嫉惡如仇,還是一樣的“眼裡揉不進沙子”。由於向上級反映“干部管理中存在的問題”,他再次得罪了人。
到圖書館僅僅一年多以后,他在一次“改選”中落選了。這一次,他被安排到學生宿舍做管理員。不過,他還不能算“后勤”的人,而是“借調到”學生宿舍的。
在學生宿舍掃地、打水,甚至在幾個學生宿舍之間來回“檢查衛生”,后勤聘來的兩名合同勞務工,是真正的“宿舍管理員”,他們不知道該怎樣對待這位上了年紀的“老干部”,隻能不斷懇求他“別瞎攪和”,不要影響了他們的工作量和獎金計算。
“這種恥辱我無法忍受”,被安排“管理宿舍”之后,張昕昕來到北京市紀委,開始了“上訪”,越級提出控告申訴,反映自己遭受的“被打擊報復問題”。一位以前熟識的紀委領導了解他的情況,含著眼淚說:“紀檢干部怎麼能到了這個份上,還是先借調出來吧。”
境遇會因努力工作而改變?
2005年9月,張昕昕暫時離開了學生宿舍,在北京市紀委的安排下,他被借調到北京市處理信訪突出問題及群體性事件聯席會議辦公室,具體在該辦公室督查組工作。
一年多時間裡,張昕昕得到了特殊意義上的保護,他工作得更起勁了。
北京市處理信訪突出問題及群體性事件聯席會議辦公室出具的《張昕昕同志工作鑒定》稱:“一年多來,他共辦理領導交辦的各類非正常訪案件86件次,辦結率為100%,起草制作各種文件256份,共計55000多字。”
鑒定稱:“在下鄉期間,他帶病堅持工作,和工作組的同志一起開座談、查案卷、下現場、進礦山、走村庄、訪農戶,共檢查督辦了71件挂賬案件,圓滿地完成了中央和市領導交辦的各項任務,受到領導的稱贊和表揚。”
在鑒定結論中,“市聯席會議督查組一致認為,張昕昕同志表現優秀,不爭名、不為利,在維護首都安定團結的政治局面和建設社會主義和諧社會首善之區的工作中作出了突出成績,是北京市信訪工作戰線中的先進代表。請市紀委及所在單位予以表彰獎勵。”
對此,曾和張昕昕一起在派駐工作組下鄉工作的組長劉明耀認為,“張昕昕工作積極主動,認真細致,有自己的見解,也有一定辦案經驗,克服了身體不適等困難,帶病堅持工作,應予表揚。”
然而,2007年3月,張昕昕結束借調,回到聯大文理學院,等待他的,依舊是嚴峻的現實和沒有絲毫改變的環境。
一位領導告訴他:“你是我們學院管的干部,不歸市紀委管。市紀委不是我們的上級單位,他們的意見我們可聽可不聽。”
這回,張昕昕被分配管女生宿舍。張昕昕十分為難:“我一個大男人,管女生宿舍也不方便啊。”他回憶“尤其是夏天,女生穿得少,更讓我難堪”。好在,女生宿舍管了沒幾天,就讓他負責一個臨時搭建的男生宿舍。
穿著工作服,腳上蹬著雨靴,張昕昕沖完水房沖廁所。走在校園裡,他發現,跟自己主動說話的熟人少了,有人躲著他,有人見面不打招呼。此情此景,讓張昕昕感覺自己“抬不起頭了”。他甚至懷疑自己:“我犯過什麼錯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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