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共产党新闻>>反腐倡廉

《地狱门前:与李真刑前对话实录》选摘

第一章·第一节:镣铐加身的“死囚”

2012年11月30日17:03    来源:人民网-中国共产党新闻网

今天,我依然是与李真“面对面”。

但不同的是,今天我面对的不再是李真鲜活的生命。

与殡仪馆内的寂静、阴冷不同,室外却是生机无限,春意盎然: 杨柳抽芽,绿丝成烟,鸟儿唱着欢乐的歌……

春天,也是李真热切企盼的季节。

2002年冬季的一天,我在李真专案组同志的陪同下,到天津市蓟县看守所采访李真。这是我受命对被逮捕后的李真进行的第三次采访。

我对李真的前两次采访均是在李真贪污、受贿案一审开庭之前。当时李真总觉得“不会死,顶多是无期(指被判处无期徒刑)”。那时他的情绪比较稳定,谈起话来,口若悬河,遇到我问的“深层次”问题,他会巧妙地“避开”。

而这次采访,却是在李真被河北省唐山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判处死刑之后不久。他失望,他不安,他辩解,他倾诉……这次采访,我走进了他的心灵深处。

采访中,李真满怀希望地对我说:“我是在春天‘出事’的(指2000年3月1日被‘两规’),我感觉‘了事’(指他的案子有个说法)也会在春天。”

这是一次怎样的采访?

镣铐加身的“死囚”

一条铁镣锁着李真的双脚。铁镣上系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端被李真攥在手里。走路时,他提起铁镣来减轻痛苦。

地处天津市蓟县郊区的蓟县看守所,有三道铁门。车开进大门后,我和李真专案组的同志下了车。第二道门虽然很大,但平时只留一个小门供人出入。进入第二道门后,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空荡荡的大院子,约有数百平方米。院内的花草已经枯萎,在寒风中打着颤。院子的北边有一个进入监区的黑色大铁门,两边是监舍。院子的南边有一排平房,是审讯室,是为办案人员提审在押犯罪嫌疑人用的。

与前两次采访一样,我去看守所办公室联系审讯室,办案人员进入那道大黑铁门办理从监舍提审李真的手续。从办案人员办理手续到李真被押到审讯室,一般要6分钟左右的时间。

但这次10多分钟过去了,李真还没有被押来。

怎么回事?

我走出审讯室,站在门口,心中有点儿不安地望着那道大黑铁门。

又过了好大一会儿,才看到办案人员押着李真走了过来。

高墙电网下的院子里,空空荡荡,身躯本来就单薄的李真,这时显得更加瘦小。

也是这副瘦小的身体,过去映衬他的可是鲜花、美酒和笑脸!

是鲜花、美酒和笑脸“堆”成了他背后的高墙电网,还是这座高墙电网曾幻化成了昔日映衬他的鲜花、美酒和笑脸?

每次看到李真从那道大黑铁门走出,我总是情不自禁地想到这个问题。

问题的答案似乎早就有了。

但答案似乎又没有。不然为什么现在仍有极少数位高权重的领导干部听贪官们在高墙内发出泣血的忏悔时是一种心态,而舞弄权杖、品尝美酒,肆意贪污、受贿时,又是另一种心态?

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

回头,对李真来说,已经晚了。

就在几个月前,也就是2002年8月30日,河北省唐山市中级人民法院对李真作出一审判决,判处李真死刑,也就是说从这天起,李真就成了“死囚”。

按照规定,“死囚”镣铐加身,李真也不例外。

一条铁镣锁着李真的双脚。铁镣上系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端被李真攥在手里。走路时,他提起铁镣来减轻痛苦。

从看守所的第三道铁门到审讯室不足50米距离,李真拖着铁镣走了很长很长时间。

“哐——哐——”,“哐——哐——”,铁镣拖碰着坚硬水泥地面,发出刺耳又 人的声音,这种声音至今仍不时回荡在我的耳畔。

我曾经采访过多名镣铐加身的死刑犯,多次听过铁镣拖地的声音,但从没有像这次那样刺耳。那声音强烈冲击着我,嵌进我的脑海深处,以至事隔一年后,还常常回荡在我的梦中,并多次把我惊醒。

“太重了!一审判得太重了。怎么我觉着不是事的事,法院都给算上了。”李真嘟囔着走进了审讯室。

我示意他坐下。

“要是二审还是这种结果,不如现在就死了。”李真一边坐下,一边嘟囔着。

他这句话似乎是说给我听的。

前两次采访,看到他消沉时,我都“鼓励”他坚持,坚持等待法院作出判决。如今,法院一审作出了判处李真死刑的判决。当着办案人员的面,我一下子不知道该怎样“劝慰”他。

“你有意见,还可以再申诉。我这次来的目的主要仍是陪新华社乔记者采访。”办案人员说。

“我……”李真还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随后,李真把眼光转向了我,确切地说是可怜巴巴地望着我。

与一审开庭前相比,李真的脸色显得愈加苍白憔悴,情绪明显低落。

我已无法按原来准备的提纲进行采访。

下一页
(责编:李源(实习)、姚奕)
  • 最新评论
  • 热门评论
查看全部留言
微信“扫一扫”添加“学习微平台”

微信“扫一扫”添加“学习微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