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超
调查原因:江苏省宜兴市人民检察院发现,近年来,乡镇公务人员腐败现象突出。
调查发现:关键领域关键岗位权力过于集中,缺乏轮岗交流机制；乡镇“人情”之风盛行,节假日“人情往来”成行贿受贿遮羞布；个别干部自感晋升无望,滋生“退休前捞一把”心理。
随着新型城镇化建设的加快推进,各级财政配套投入大幅度增加。在这一背景下,乡镇公务人员利用职权贪污贿赂、挪用公款等腐败问题时有发生,尤其是乡镇机关科室、站所主要负责人群体腐败现象突出。据江苏省宜兴市人民检察院统计,2013年以来,宜兴检察院共查处乡镇公务人员职务犯罪案件11件13人,占查办全部职务犯罪案件的三分之一。
宜兴检察院通过梳理发现,被查处的13人都是乡镇基层公务人员,他们直接与企业、百姓打交道,与很多监管对象频频来往成为“熟人”；他们大部分是乡镇机关科室站所的“一把手”,官职虽小,却握有实权；他们在同一岗位长期工作,调动频率较低；他们每次贪污受贿金额不大,多以人情往来为由头,累计起来少则数万元,多则二十余万元。
权力配置不合理
宜兴市检察院统计显示,在13名被查处的乡镇公务人员中,乡镇机关科室站所的“一把手”正职有8人,占总人数的62%。发案领域则集中在工程建设、审批服务、财政管理等资金密集、审批权集中的重点领域、关键岗位。在11起案件中,建设、房产管理所4件,经贸、行政服务中心3件,财政所、经管办则有3件,镇领导1件。
“权力配置失衡,监督制约不力是这类案件发案的主要原因。”宜兴市检察院职务犯罪预防科科长贾彦峰介绍说,案件在资金密集、审批权集中的重点领域、关键岗位多发易发,这反映了重点领域和关键岗位的权力配置不合理。
“这既与目前处于城镇化的高速发展相关,又与乡镇机关工作人员少,特别是工程建设、财务管理等业务性强的专业人员缺乏有关,致使一些工程项目、财政补贴的申报、初核、验收、检查、监督等关键环节通常只由一个人负责,造成权力过于集中,有时一个人能对几十万元、上百万元资金的审计、结算、拨付具有决定性影响,难免不受到拉拢腐蚀。”贾彦峰说。
贾彦峰分析认为,一些乡镇只重视抓经济发展,对干部的廉政警示教育流于形式也导致了关键岗位、重点人员权力制约的薄弱。
人情往来作幌子
基层乡镇所辖范围较小,是一个“熟人社会”。
宜兴检察院调查显示,几乎所有行贿受贿行为均发生在春节、端午、中秋等传统节日期间,贿赂手段日趋隐蔽。贿金的名义较多,但均以“人情往来”为幌子,如利用子女结婚、上学和购房、购车等时机,以过节费、辛苦费、“红包”和“借贷”等貌似合法实为变相贿赂的名目出现。
据宜兴市检察院副检察长吴跃旺介绍,在日常工作中,乡镇公务人员与服务管理对象长时间接触,慢慢熟识,通过所谓的人情往来交上朋友,进而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在一起吃喝打牌,相互关照输送利益。更有甚者,个别乡镇公务人员发展为与包工头、企业老板相互借贷,拿了好处不作为、乱作为。
宜兴检察院查办的某镇经管办原工作人员陆某,利用负责管理村集体资金的权力,与一些农村基层干部交往过密。个别开办企业的村干部,逢年过节利用各种借口多次向陆某送钱送物送卡,陆某均予以收受。当村干部的企业遇到资金问题时,便想到了经管办代管的资金,陆某为还人情只得违规挪用公款帮助这些村干部。
“个别乡镇公务人员经不住诱惑,逐步把收受一些‘过节费’‘感谢费’当成正常所得。他们在主观上认为大家都这样,法不责众。”吴跃旺说。
“50岁现象”突出
据贾彦峰介绍,在查办的11起案件中,有两个问题较为突出:一个问题是“岗位钉子户”现象突出。在13名犯罪嫌疑人中,在同一工作岗位任职3年以上的占80%以上。长期不轮岗交流,造成工作内容、监管范围、接触对象相对固定,成为滋生腐败的重要原因。
宜兴检察院查办的某镇建设管理服务所原所长范某,从1989年2月进入乡镇机关工作,2000年8月主持建管所工作,一直在当地负责政府工程建设工作,“钉”在一个岗位长达26年,久而久之自然成为行贿者追逐的目标。
另一个问题是年龄结构“50岁现象”突出。13名犯罪嫌疑人中有8人处于47岁至51岁这个年龄段,占到总人数的62%。调查分析显示,“50岁现象”职务犯罪状况严重,呈逐年攀升趋势。
“个别面临退居二线的干部手握一定权力,又自感晋升无望、付出与回报不对等,就产生趁在位时捞一把的失衡心理,从小贪小腐发展到晚节不保,倒在了履职的最后一站。”贾彦峰说,一些资历老、人脉广的乡镇公务人员,从吃吃喝喝慢慢发展为贪污受贿。
行贿者持续“攻击”
“行贿犯罪相较于受贿犯罪在量刑情节上的差距较大,明显较轻,且在现实中,为使行贿者在受贿案件中作证,他们更易被‘从轻减轻处罚’。”吴跃旺说,这在一定程度上助长了行贿风气的蔓延,导致一些企业和个人将拿钱办事、金钱开道作为经营之道,行贿犯罪猖獗。
据介绍,在宜兴市检察院查办的11起案件中,有9名受贿犯罪嫌疑人的行贿人是包工头、中小企业主,占总数的89%。一些工程建设承包人甚至在同一工程和不同工程中,多次向多人行贿。
“很多被查处者并非天生腐败,而是在形形色色的行贿人的重重包围下,立场不坚定,滑向犯罪的深渊。”吴跃旺说,在查办的犯罪嫌疑人中,有不少人最初会拒绝行贿者送上门的大笔钱款,但面对“糖衣炮弹”的反复持久攻击时大都败下阵来。
对于乡镇基层公务人员贪腐易发多发的情况,吴跃旺认为,基层部门要科学分配权力,避免权力过分集中,改变一个项目由一个部门甚至一个人管到底的局面。同时强化纪检、审计部门的专门监督制约,主动邀请介入,有效约束乡镇公务人员的行为。
“还要关注苗头性问题,对于出现违规违纪苗头的干部,特别是关键岗位、有监管权、审批权的干部要一律调离原岗位,对于出现严重违规违纪问题人员要给予相应的党纪政纪处分,该追究刑事责任的及时移送司法机关。同时,深挖违法违规现象背后的机制、制度等原因,及时堵漏建制。”吴跃旺说,“此外,还应加强重点人员、关键时节的教育警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