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省紀委監委案件審理室許展：“兩面人”違紀行為辨析

【典型案例】

何某，中共黨員，某縣某局局長。2019年2月，何某下班回家后鍛煉時摔傷，造成腿部骨裂，但其向組織及同事謊稱加班時摔傷，並拄拐參加該縣黨風廉政建設會議，且作為廉政勤政典型發言。在發言中，何某大談自己如何對黨忠誠、嚴於律己。此外，何某一貫以敬業、清廉形象示人，對外稱工作多年名下隻有一套房產。2018年，某市巡察組在巡察何某所在縣的時候發現何某相關問題線索，並移交給該縣紀委。2019年5月，何某被立案審查調查，紀檢監察機關查實何某收受他人巨額賄賂。何某“兩面人”行為一度成為當地街談巷議的熱點，造成嚴重不良影響。

【分歧意見】

對於該案例中何某的行為應如何定性，主要存在三種意見。

第一種意見認為：何某收受賄賂行為已嚴重違紀並涉嫌犯罪，其“兩面人”行為只是掩蓋違紀、犯罪行為的手段，不宜單獨作違紀行為評價。

第二種意見認為：何某作為黨員領導干部，人前表演、人后收錢，違反忠誠老實、言行一致等政治規矩，應依據《中國共產黨紀律處分條例》（以下簡稱《條例》）第六十九條之規定，認定何某構成違反政治規矩錯誤。

第三種意見認為：何某毫無黨性觀念，對黨不忠誠不老實，表裡不一，欺上瞞下，系典型的“兩面人”，鑒於造成嚴重不良影響，應依據《條例》第五十一條之規定，認定何某構成對黨不忠誠不老實、搞兩面派、做兩面人錯誤，違反了政治紀律。

【評析意見】

筆者贊同第三種意見。

《條例》第五十一條規定，對黨不忠誠不老實，表裡不一，陽奉陰違，欺上瞞下，搞兩面派，做兩面人違紀行為（以下簡稱“兩面人”行為），應視情節給予警告直至開除黨籍處分。作為新增條款，“兩面人”行為在事實認定、定性把握上存在分歧。現以“兩面人”行為入紀背景及構成要件等為視角，對該行為認定及需要注意的問題作簡要分析。

一、“兩面人”行為入紀背景

習近平總書記多次強調，黨員干部在黨組織面前，不能隱瞞自己，不能信口雌黃，要言行一致、表裡如一。《關於新形勢下黨內政治生活的若干准則》也明確規定，黨的各級組織和全體黨員必須對黨忠誠老實、光明磊落，說老實話、辦老實事、做老實人，反對搞兩面派、做兩面人。從黨的十八大以來查處的相關案件看，一些被審查調查對象善於表演、精於偽裝，甚至具有較好的口碑和形象。他們把崗位當舞台、把公眾當觀眾，台上正氣凜然，台下肆無忌憚，演繹了讓人瞠目結舌的“雙面人生”。不少被審查調查對象“兩面人”行為具有較強的欺騙性，污染了政治生態。十九大報告對准確甄別、及時清理“兩面人”行為提出了明確要求。鑒於此，“兩面人”行為入紀為懲治該行為提供了法規依據，彰顯了黨中央清除偽裝分子、淨化政治生態的堅定決心和鮮明態度。

二、“兩面人”違紀行為構成要件

違紀主體。一般黨員均可構成，從行為危害性看，主要聚焦黨員領導干部這一“關鍵少數”。

違紀主觀方面。主要表現為故意，即違紀主體知道或者應當知道自己偽裝、表演行為會產生辜負組織信任、欺騙群眾等后果，仍然堅持實施，過失不構成本錯誤。

違紀客體。黨員背離對黨忠誠老實、言行一致要求，以及消減群眾對黨員干部政治品行的信任度。

違紀客觀方面。主要表現有以下幾個方面：一是人前廉潔模范，人后肆無忌憚。如有的黨員領導干部說起腐敗義正詞嚴，深惡痛絕，將自己精心打造成清廉正派“好干部”形象，私下卻貪得無厭、來者不拒。二是台上談紀律規矩，台下自行其是。如有的干部張口請示、閉口報告，背地裡卻不以為然、自由散漫。三是鏡頭前道貌岸然，無人處品德敗壞。如有的干部標榜自己品行高尚，經常訪貧問苦、關心群眾，私底下毫無群眾意識，特權思想嚴重。四是抬頭講主義，低頭搞詭計。如有的干部說起馬列主義頭頭是道，談起黨性修養面面俱到，私底下“小動作”不斷，制造流言、破壞風氣。五是人前淡泊名利，人后沽名釣譽。如有的黨員到處標榜自己黨性強、境界高，私下爭榮譽、要地位，稍不如意就牢騷滿腹、發泄不滿。

三、認定本違紀行為需要注意的幾個問題

一是要准確把握違紀本質和范圍。雖然任何一種故意違紀違法行為歸根到底都是對黨不忠誠不老實，但《條例》規定的對黨不忠誠不老實、“兩面人”行為具有特定的范圍，主要指那些“表演”特征明顯，平時以“忠誠干淨”“清正廉潔”形象示人的黨員領導干部，案發后形象顛覆性反差帶來較大負面影響。對一般性心口不一、講做分離行為或者口碑一般的干部，不宜認定為“兩面人”行為。此外，如果“兩面人”行為同時觸犯《條例》其他條款，構成其他違紀行為的，應依據《條例》第二十四條規定，按處分較重條款處理。

二是取証工作要表裡兼顧。一方面，要注意搜集相關黨員本人交代、相關會議講話稿、在場人員証言、視頻資料、日常表現、榮譽表彰等証據，固定其“忠誠老實、清正廉潔”“表”的方面証據。另一方面，通過已查實的違紀違法証據，尤其是案發后所在單位職工、社會公眾反映等証言，印証其欺上瞞下、善於偽裝及后果等“裡”的方面証據。此外，由於本違紀行為系2018年《條例》新增內容，故發生在2018年10月1日之前、未持續到10月1日后的行為，不宜作違紀評價，但可作情節考量。

四、與類似違紀行為的比較

1.與對抗組織審查行為的比較。兩者存在較大區別：一是從主觀故意看，對抗組織審查行為目的是破壞、干擾調查工作，以達到逃避處理的目的。而“兩面人”行為大多具有“表演”“作秀”故意，一般沒有對抗審查目的。二是從發生的時間看，對抗組織審查行為大多發生在審查調查前后等特殊時間節點，而“兩面人”行為一般發生在日常工作、生活中。三是從表現形式看，對抗組織審查行為表現為串供、偽造証據、轉移贓物等形式，通常需要他人配合才能完成，而“兩面人”行為帶有“自彈自唱”表演性質。

2.與違反政治規矩行為的比較。忠誠老實、言行一致也是政治規矩的要求，兩者區別在於條規適用上遵從特殊優於一般的原則，“兩面人”行為是特殊條規，因此優先適用該條規。

（許展 作者單位：安徽省紀委監委案件審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