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是西方國家中較早制定法律防范和懲處公職人員腐敗犯罪的國家之一。1883年,美國就頒布了調整和改革美國文官制度的法律,又稱《封德爾頓法》。1925年,美國國會通過《貪污對策聯邦法》,這部法律的重點是預防公職人員腐敗犯罪。1978年頒布的《政府道德法》規定,“總統、副總統、國會議員、聯邦法官以及行政、立法和司法三大機構的工作人員,必須在任職前報告並公開自己及配偶的財務狀況,以后還須按月申報”。
不僅如此,美國還成立了一個約束官員行為的機構——美國政府道德署(United States Office of Government Ethics,簡稱OGE)。雖然該署在美國各大政府部門中屬於公眾曝光率很低的“小字輩”,但據說它在預防腐敗方面成效顯著,其一年一度的聯邦行政官員財產審核,更是被視為對官員的廉政測試,通過與否,決定著官員去留。有人稱它為“制約腐敗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該署根據1978年《政府道德法》而成立,起初隸屬聯邦政府人事管理總署,1989年成為聯邦政府下屬的獨立機構。該機構隻對行政機構具有管轄權,管轄的聯邦政府官員達300多萬人,包括正副總統、各部部長在內。道德署署長由總統任命,須經參議院批准,任期5年。署長向總統和國會負責,不經國會同意,總統無權免去其職務。署長級別比內閣部長低,與聯邦調查局長平級。道德署署長及其下屬官員均廉潔自律,奉公守法。迄今為止,還沒有一位道德署署長被總統免職。
該署下屬的機構有:署長辦公室、國際援助與政府良政項目處、法律顧問與法規政策處、政府機構項目處、信息管理處等5個單位。編制人員為70多名(其中律師15名)。年度預算為1200萬美元。
道德署的主要職責是——
制定行政部門雇員道德行為規范﹔監督行政部門官員公開和秘密的財產申報的執行情況﹔審核和批准各行政部門制定的道德行為規范﹔審核總統政治任命者(被總統提名擔任某政府要職,但須參議院批准的人)是否有經濟方面的利益沖突﹔定期審核監督聯邦政府各部門道德項目的運行。
道德署反腐敗的“尚方寶劍”是《行政部門雇員道德行為規范》,以及1978年10月26日,在尼克鬆政府辭職4年多之后國會通過的《政府道德法》等。
《行政部門雇員道德行為規范》明確了官員在各種場合可以做什麼,不可以做什麼。例如官員可收受的禮物價值規定上限為20美元。美國國防制圖局某雇員曾受制圖協會的邀請,就該機構在導彈技術演化過程中的作用發表講演后,協會贈送其一張價值18美元的帶框地圖和市值15美元的有關制圖歷史的書籍。按照規定,該雇員隻能接受其中一種禮品,否則,就違反了《行為規范》中關於雇員每次從同一渠道接受對方主動提供的、總市場價值不超過20美元禮品的規定。
《政府道德法》規定,所有總統提名的官員的額外收入不得超過其正式收入的15%,這一限制實際上防止了被提名者通過兼職來獲得額外收入。該法通過建立一些新的聯邦公共機構擴大管理,最引人注目的是建立獨立檢察官制度。該法律的通過是美國現代公共道德管理演變過程中的一個裡程碑。
1985年推出的《政府工作人員道德准則》規定,不得以任何形式用公職作交易﹔國家公職人員不得在外兼職,不得利用職權謀求工作﹔去職的政府官員在離職后一年內不得回原工作部門為別人從事游說活動,違者將受到刑事處分。
道德署的制度利器還有很多,如定期或不定期審查、審核。定期的大約4年一次,道德署派出審核員對各政府部門執行道德法規的情況進行審核,並向被審部門的道德委員會發出審核報告,如有問題就發出限期整改令。被限令整改的部門必須在60天內回復,道德署還將在審核報告發出6個月之后進行后繼審核。如果發現道德方面的重大問題,可以隨時派人審核。
對聯邦雇員違規違法行為的調查權則由各部門監察長和司法部聯邦調查局(FBI)行使。根據1978年《監察長法案》,聯邦政府行政部門都設有監察長一職,對本部門的職員有調查權和建議權,FBI則有權調查任何公務員涉嫌腐敗的案件。FBI對政府官員進行的調查主要是便衣特工、法庭許可的電子監聽等手段。 這些手段可以讓FBI特工近距離觀測到官員受賄行為的全過程或幕后非法交易,以充足的証據將犯罪人繩之以法。
與之不同,美國政府道德署更加注重發現和解決潛在的利益沖突,即側重於防止腐敗發生,而不是事后追懲。比如公開與秘密的財產申報、審核,就是由該署負責。據說,這是發現和防止政府雇員有意或無意利用職權謀取私利的最有效手段。
道德署發現官員涉嫌違規,除了通知其所在部門的道德委員會外,還有權通知所在部門的總監察長,要求進行調查,如果總監察長不執行,可以直接向白宮報告﹔如果官員涉嫌犯罪,道德署會把相關案件轉送聯邦調查局或司法部刑事局公共廉潔處,由他們調查並起訴。
美國政府道德署還有一項職責,就是教育公職人員正確認識行為准則。美國政府道德署制定一項教育計劃,該計劃用於培養大約6000名“道德官員”,他們中有些是兼職。再由這些“道德官員”對全國約300萬名國家公職人員進行廉政教育和培訓。教育和培訓的方式包括運用媒體、網絡、海報等。其中,公務員網上廉政教育一年不少於一次,以道德行為准則和法律法規為主要內容。政府道德署及時獎勵那些在開展廉政教育和培訓方面取得突出成績、具有創新性和注重實踐的機構。
看上去級別不高,人員不多,管轄權有限,調查權也有限的道德署,之所以被稱為“制約腐敗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是源於諸多基礎制度的有效運行,源於對腐敗現象的零容忍,源於他律和自律的結合。
政府道德署的署徽別具一格,頗具象征意義,是一個圓形的褐色標牌,在“美國政府道德署”幾個英文字的環繞下,中間的那隻白頭鷹目光如電,似乎在緊盯著每一位政府官員。白頭鷹的嘴巴特別長,非常堅硬,鋒利無比,似乎象征著對任何腐敗分子都毫不容情。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美國的反腐經驗可以為我所用,但“橘逾淮為枳”,腐敗的症狀不同,所開處方應當不同。然而,各國反腐敗有共同的規律可循。換言之,國外反腐經驗中最寶貴、最具有普遍意義的,不是這些機構、體制本身,而是其背后的精神——建立符合本國國情需要的、有效的反腐預警、監督和懲處機制。美國政府道德署的一些好的做法是在長期反腐經驗教訓積累下逐步形成的,對美國的腐敗問題構成系統的殺傷力,對貪腐者形成切實的威懾力,令社會和民眾產生了不同程度的信賴感。中國的反腐,完全可以從中借鑒可取之處,以期達到根除腐敗之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