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后”女副市長 合規還是潛規

　　個子高挑、臉龐精致、長發披肩，這個形象很難和“東港市副市長”這個嚴肅的稱謂聯系起來。坐在對面的就是近來網上熱炒、爭議頗大的遼寧省東港市副市長董海濤，一個1982年出生的女干部。80后“美女”當副市（縣）長，到底是合規還是潛規？人民日報“求証”欄目記者採訪了東港市所屬的遼寧丹東市組織部門、當地群眾、董海濤本人以及她的同事。

　　選拔符合規定程序嗎？

　　【調查】 個人條件符合標准，選拔程序合規

　　2012年6月底至10月初，丹東市在全市范圍內公開選拔了15名35歲以下的副縣級干部（副處），最小的是1983年出生。丹東市委常委、組織部長劉向陽介紹，丹東干部隊伍老化現象較嚴重，正縣處級干部平均年齡54歲，副縣處級干部平均年齡50歲。基於干部年輕化和換屆的考慮，2012年，丹東在三級人大政府換屆時，要求縣市區政府班子成員必有1人35歲以下，1名非中共干部，至少1名女干部。“縣市區至少缺6個這樣的干部，再加上部分委辦局，決定公選15人。”

　　這次選拔從報名、資格審查，到筆試、演講、票決、考察等共7個步驟，4個關鍵環節都在丹東媒體上發布公告。70多人報名，最終55人通過資格審查。

　　此次公開選拔要求是35歲以下、全日制本科學歷、正科領導職務1年以上、副科領導職務4年以上、國有中型以上企業中層正職3年以上。市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劉煥成說，“公開選拔是破格的，如正常提拔到副處崗位需要正科3年，副科沒有資格。”

　　劉向陽介紹，董海濤報名時提供的是渤海大學學士學位証書，擔任遼東學院外事處辦公室主任（正科級）1年多，是無黨派干部，全部符合條件。她筆試成績在報名的非黨人員中排第三，進入演講差額階段。演講之前抽號，代號上場，不說名字，63名評委基本是市委委員、候補委員和副市級干部，現場打分，現場亮分。全部演講在丹東電視台黃金時間播放三次。董海濤的演講在63名評委中得票55票，排第三﹔根據市委組織部考察組的考察情況，市委召開常委會進行差額票決，她得贊成票10票（10人參加投票）。

　　最終，丹東選拔出了15名年輕干部，平均年齡32.4歲，董海濤就在其中。

　　學歷有沒有造假？

　　【調查】 報名時提供了本科學歷，后補充提供碩士學歷証書，並未造假

　　網上反映2012年7月11日發布的《2012年丹東市差額遴選副局（處）級年輕干部筆試人選公告》中，董海濤的“全日制教育”一欄為“大學文學學士”，“在職教育”一欄為空白，而公示時卻成了碩士。其中是否造假？

　　“學歷並不存在造假。”劉向陽介紹，資格報名時董海濤提供了本科學歷，丹東市委組織部進行資格復審時，她的“大學文學學士”學歷符合報考條件。當時她未提供教育部留學服務中心的在職碩士研究生學歷學位認証書，因此公示時“在職教育”一欄為空白。之后，董海濤補充提供了教育部的國外學歷學位認証書，認定是碩士學歷，在東港政府官網上的簡歷中，學歷學位一欄就換成了“研究生學歷”。

　　劉向陽說，實際上，是本科還是碩士對招考沒有什麼影響。

　　記者查閱了董海濤的學歷登記資料。董海濤1999年到2003年在渤海大學外國語學院就讀，獲大學本科學歷和文學學士學位﹔2007年3月到2009年8月由所在單位遼東學院公派到韓國新羅大學英文學專業學習，獲文學碩士學位，其碩士學歷學位經教育部留學服務中心認証，認証號為教留服認韓﹝2009﹞02142號。

　　丈夫的叔叔是官員，與選拔有無關聯？

　　【調查】 不屬於回避范圍，無証據表明該親屬施加影響

　　董海濤的父親是工商局普通干部，母親是中學退休教師﹔丈夫是其高中同學，在市公路運輸管理處做一名副科級干部，公公是一個區公路段的職員，婆婆已故。

　　但丈夫的叔叔劉明柱引發了關注和爭議。劉明柱2004年之前在丹東交通局工作，之后調往省交通廳做副廳長，繼而轉任省水利廳副廳長。他與董海濤的晉升有沒有關聯？

　　“在考試階段，的確沒發現這層關系。”市委組織部工作人員介紹，2012年8月，干部考核組在遼東學院外事處考察才發現的。“組織部也很慎重，經過認真研究，對照《黨政干部選拔任用工作條例》中的53條，丈夫的叔叔這個親戚關系，確實不在回避范圍之內。”劉向陽說，“本著對干部負責的原則，我們還專門把董海濤的情況上報了市委常委會。”

　　記者查閱了關於《黨政領導干部選拔任用工作條例》若干問題的答復意見（二），董海濤和劉明柱不符合直系、旁系血親關系，該文件對近姻親的解釋是“配偶的父母、配偶的兄弟姐妹及其配偶、子女的配偶以及子女配偶的父母、三代以內旁系血親的配偶。”通俗一點說，即公公婆婆、岳父岳母、連襟、親家等。

　　記者了解到，劉明柱早在2004年就已離開丹東，到省裡廳局任職﹔而丹東的市委書記、組織部長都是2010年到丹東就任的，和劉明柱並無交集。

　　領導子女晉升有何規定？

　　【調查】 本地領導干部子女參加公開選拔門檻更高，不能“破格”

　　丹東此次公開招考干部還制定了“土政策”：本地領導干部子女參加公開選拔不能“破格”。

　　在丹東日報的公告上，有這樣一則規定，“與現任副縣級以上領導干部有夫妻關系、直系血親關系、三代以內旁系血親及近姻親關系的黨政機關、企業事業單位工作人員，除具備規定的學歷、年齡條件外，黨政機關人員應擔任正科級領導職務3年以上，事業單位應擔任副縣級領導職務2年以上。”

　　“這就是說，領導干部子女可以參選，但不能破格。”劉煥成說，“遴選年輕干部，社會關注度高，特別敏感，稍有不慎，就容易引發爭議和質疑。因此我們制定了這個土政策。”

　　記者了解到，有3名市級領導干部的子女，因這個規定被擋在了門外。在公示過程中，一位候選人因任職時間不夠被取消資格，還有一人筆試公示后被發現學歷雖是本科，但不是全日制的，也被取消資格。

　　●董海濤如何面對質疑？

　　採訪中，董海濤始終帶著微笑。但看得出，她還是頂著壓力。“知道自己的事情上網后，確實很郁悶，也很驚訝、很委屈。我經過那麼多程序一關關闖過，都是憑自己本事。這次公開選拔了15人，有的比我還年輕，為什麼就質疑我？開始也想不通，現在心態平和了。網民的質疑不一定是壞事。我會化壓力為動力，多干出實績。可以說，通過這件事，我成熟了很多。”

　　董海濤說，其實剛開始報名時，只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家人並沒有很支持，覺得女孩子在高校工作就很好。不過我還是報考了，隻當對自己是個鍛煉。沒想到，一路走過來，慢慢對自己有了信心，特別鍛煉人﹔經歷了那麼多公開透明的選拔環節，覺得很公平，對組織也越來越有信心。”

　　“雖然年齡小，但現在的同事和下屬都很支持工作。”董海濤說，“我分管的教科文衛基本都是民生領域，一定多為老百姓做實事，改善提高民生。也歡迎大家對我的工作進行監督。”

　　●昔日同事怎麼說？

　　盡管網上炒得火熱，但在董海濤昔日同事看來，她被選拔為副市長，並不意外。

　　董海濤2011年4月開始擔任國際交流合作處辦公室主任。遼東學院人事處長范大武說，“不屬於破格提拔。學校是正廳級，行政管理崗位不設副科級，她2008年評為助理研究員，就享受正科待遇。”

　　“小董工作了9年，當副處長也不是特別快。”遼東學院國際交流合作處處長、董海濤上任前的領導李迎軍說。

　　“小董在學校工作非常努力，其實在學校解決副處機會也很多。”遼東學院黨委副書記、紀委書記呂志霞說，“網絡爭議可能是因為副市長、美女是個噱頭。”

　　李迎軍介紹，“董海濤作為辦公室主任，工作沒出過任何紕漏。2011年8月，寶寶沒滿月她就上班了，本來能休4個半月產假的。”

　　交流處的職員楊術今年50多歲，是董海濤的下屬，“她協調能力特別強，責任心比較突出﹔承擔過5次丹東大型活動的翻譯。”

　　“網上有些議論，一個原因是不知道這次公開選拔咋回事，二是不了解董海濤這個人。”李迎軍說，“組織部來學校考察，考察了15個同事，14人給她打了優秀。”

　　●丹東市民怎麼看？

　　退休干部李忠怡說，“我這些年，一直關注丹東的干部選拔。2011年差額選舉4個局長，包括這次公開選拔年輕干部，確實是公開透明。演講我在電視上看了，董海濤的實力大家有目共睹。人有能力的話，不分年齡大小，也不分長相。”

　　丹東市六道溝黨員活動站黨建干事杜曉嵐則希望這樣的年輕干部多一些，“單位更能有生機活力、創新意識。”

　　“咱老百姓不能直接投票給他們。但我們通過媒體有自己的判斷，對照選拔結果，還是很讓人信服。”寶石花小區退休職工李文琴說。